张艺谋做错了什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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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3-12-3 00:54 | 只看该作者

张艺谋做错了什么？

很多事情，看似一回事，其实未必是一回事。特别是关乎冠冕堂皇，特别是在中国。原因之一是中国人的思想很受主流意识形态支配，二是主流意识形态制造者也善于宣传，毛泽东本人就是搞宣传起家的。所以遇到“应该这样”时，就得特别小心，别丢进人家设定的坑里了。
      比如“计划生育”，很多人都认为应该“计划生育”，是“国策”。现在有放宽的迹象了，但是被放宽的中国人，是怀着侥幸的。也就是说，本来应该不放宽，放宽了，我应该感谢政府。而对那些违反计划生育的，都认为不应该，逻辑也是：本来就不该多生一个，你竟然多生了！但这“本来”，本来并非如此的。人类本来应该怎样繁殖？追溯这个太遥远，也搅不清，那么单以同为现代人类作为参照，应该是可以看清楚的。人类虽然不是母猪，但生育是不应该受限制的，“生育权”是基本人权。“生育权”所以能够实行，是因为人类本来知道有计划地生育，生一窝可能性是不大的。如果有个别把自己当成猪，也不影响大局。人类社会，如果没有建立在一定的基本认知上，那么一切都不可能。比如买东西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，并不是一手抓着钱，一手抓着货，喊着“一二三放”，一刹那你抓过钱，我抓过货，否则就担心付了钱对方抱着货跑了。在西方更有契约。所以人类社会要一起玩，需要有基本的共识。生育也是如此。
      但人类知道计划生育，并非是“只生一个”，也可能是两个，也可能是三个。那为什么会造成必须生一个呢？因为曾经有过人为的错误。当年号召当“英雄母亲”，不顾自然规律，到头来只能为这错误买单，矫枉过正，只能生一个。执政者的错误，却由百姓来买单，有谁追究过？我们善于追究八国联军烧杀抢掠的责任，善于追究日本人南京大屠杀的责任，甚至也善于追究“文革”的责任，却没有人去追究造成中国人被剥夺生育权的责任，造成中华民族仅差于灭族的责任。这其实要比任何战争任何动乱都内在的灾难，对中华民族的影响，比任何一场屠杀都深远。这不仅是身体上的消失，还有精神上的毒害。如果说战争让人类精神创伤，那么因为生一个孩子而形成的后代无能和纨绔，是更难治愈的创伤。痛可治，乐无从治。
      当今很多关于独生子女的问题，是源于只有一个孩子。由不得父母们不溺爱，由不得被溺爱者不娇生惯养，何况，他们娇惯也并没有什么可指责的，因为他们将来要担负着异常繁重的养护老人的责任。而且，中华民族已经基本不知道什么是兄弟姐妹了。
   有人就跳出来了，说这毕竟是制度。制度就要执行，否则社会就乱了。拉倒吧，别拉大旗作虎皮。法律制度不就是掌权者制定的？当然制定也不是不可以，但要看为什么制定，它的制定是出于怎样的目的？如果只是弥补自己的错误，那么这法律制度就是可疑的。要说乱，一开始就乱了。
      为什么忽然想起谈这问题，因为近来张艺谋“超生”事件闹得沸沸扬扬。在这个事情上，义愤填膺者众多。这里有张艺谋身份的原因，在大家心目中，张艺谋已经成了“艺霸”，掌握着权力。所以他超生，就是他的权力使然，就不公平。我相信真要维护“计划生育”的并不多，并不是说中国人不相信“计划生育”这个制度，而是希望自己能不受这制度的束缚。中国人是典型的“无法松”。中国人才没有法律意识，只有上头意志。对上头意志他是接受的，但是就希望自己能钻个空子，破个例。自己钻不了，别人钻了，就不舒服；如果自己也钻了，就没话说了。所谓“公平”，无非是这种劳什子！
      但话说回来，张艺谋又有多少权力呢？就好像前一阵人们揪住李双江权力一样。一个艺人，哪怕是将军，哪怕是执掌奥运开幕式，哪怕是在艺坛上受人仰慕，也不过是弄臣而已。似乎大家也明白这一点，所以敢进攻他们。如果是同样级别的官员，敢吗？我相信这些攻击者还是明智的，他们是很精明的，知道捡软柿子捏。这种进攻是不会有危险的。
      而且偏又是生育这种事，特别有刺激性。它首先关系到性：张艺谋超生，就说明张艺谋性欲强；那个叫陈婷的女孩子生了，就说明她被张艺谋操了。其次是关于道德：张艺谋是几婚了？跟几个女人了？那个陈婷肯嫁给张艺谋，肯定是另有所图，肯定不是爱情，几乎没有人认为张陈两人是因为爱情结合的，主要原因是他们年龄差这么大，张比陈的父亲还大好几岁。年龄差异大就不可能产生爱情吗？（联想到杨振宁：杨这么老了还有性能力！结婚就一定要有性行为吗？性行为就一定只有一种形式吗？）然后自然就引出了陈婷的父亲，他肯让女儿嫁给张，无非就是看上了张的钱。我所在的城市电视台还议论起陈婷相貌，说她不漂亮，没有“谋女郎”们漂亮，怎么张艺谋就看上她了？应该是因为张艺谋试试改换口味。
      做这节目的人，就不想想这在法律上叫做侵犯名誉吗？如此要维护“计划生育”“国策”的人，如此要“法律面前人人平等”的人，竟然公然无视法律。在中国人眼里，法律“国策”无非是尿壶。
      其实，对张艺谋超生，我也是颇多感慨的。前几天某媒体因为我的新书《移民》采访我，问到一个问题：中国人跟国外交流多了，是否国民精神受了影响？我回答得很含糊。要说没影响吧，明显不是事实；但要说影响了吧，似乎也未必。我忽然就想起张艺谋来了。张艺谋应该算是跟西方交流比较多的中国人了，要说电影这种样式，本身就是泊来品。但是当他搞起奥运开幕式时，仍然是中国农民那思维，讲排场。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他的“妻妾成群”，他拍了“妻妾成群”，自己也“妻妾成群”了。当然西方人也不是没有多个女人的，但区别在于生育。搞女人，是无所谓现代不现代的，但是搞女人后生了孩子，甚至借女人得孩子，就是迂腐了。这来源于他的传统思想。我想来想去，这似乎才是张艺谋可议论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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